北风不拂异乡客

【冰鲸】永恒

        私设女皇 塔季扬娜 

  私设邪眼的获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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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王座上站起身时觉得,这里实在过于空旷了。至冬极寒的阳光从窗口透过冰蓝色的薄纱穿进来,成为这里唯二的光源,王座前的玻璃球熠熠生辉,好在这里足够空旷,光源的稀缺并不成为使这里昏暗的原因。


  你绝大部分时间呆在这里,很少的时间回到卧室,以至于城堡大厅比你的卧室更有人情味。除开汇报工作的时间,很少有人停留在此,执行官们约定俗成的习惯是汇报完就离开,似乎怕多停留一秒就扰了你的兴致——或许是你平时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误导了他们,或许是神的身份隔阂。总之,这事儿也说不上是谁的错。


  达达利亚是一个例外,该说他不会实在读空气还是勇气可嘉呢,他真的愿意留在这儿陪你聊天,尽管他说的那些东西你都已经记忆模糊。达达利亚说,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再去看看呢。你迟疑,缓慢回答说,神是无法融入人群的。你始终与至冬格格不入,神无非是一种符号,当它遥不可及时就美好,反之则令人难安。


  他反问说:女皇陛下不可以,但塔季扬娜能做的到吧。


  塔季扬娜,塔尼娅,很久没人这么叫你,久到你很难第一时间想起这是你的名字,更多的时间里人们叫你冰神,或者女皇,名字反而不重要。唯一一个能叫出你名字的孩子,你不觉得讨厌。因而实际上无论有多少人存在,你都更愿意与他聊聊天,至冬的天气,在粉色晚霞里落下的雪,你见过无数次,你活在其中,但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同,他是恒久不变的事物里的变数。谁能在草莓蛋糕上抹蓝莓酱呢,但从他手里接过蛋糕时,你认为新奇的体验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喜欢平等,即使至冬本身等级森严。达达利亚经常出差,你没有遏制的理由,他喜欢不同的事物用不同的方式存在,精心为弟弟妹妹挑选纪念礼品。你的城堡大厅依旧空旷。


  偶尔他在,着实让你感觉不错,愚人众里很久没有人有活着的气息。女士早先不是这样,但再早的时候她也并非女士,因而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你为什么会注意到他,这很难言明,你无法同谁讲解你如何对一个人类有所触动。你本不会注意到他。他站在你面前时仍是孩童,无光的蓝色眼瞳不足以称之为明显,玻璃球的光无法折射,因而你注意到他。浑身血污的孩子站在你身前,第五席讲述他的由来,你心思不在这里。他身上有深渊的气息,于是超额的战力并不令人感到奇怪。你很想问他,如何看待争斗呢。但最后没有问出口。默认其他人将他带下去从最底层做起。


  倘若他真的有能力,终有一日会再一次站在你面前,冰不会为转瞬即逝的雪花驻足,虽然过于长久的东西也难以让人怜惜。


  他是否也承担了你的哀思?你无法确认,很长一段时间里,你消磨岁月的方式是在幽暗处看着至冬宫外的人群。神明是符号,你是其他人实现愿望的基石,一条必经之路,一种捷径,一颗能够许愿的流星。而你也习惯性的给予,你从不认为感情和忠诚能真正束缚一个人,你更相信利益,正如璃月的契约。你用愿望当作交换,获取他人的虔诚或信服。你没有别的证明万事万物的方式,只喜欢给予别人一些东西,以此来绑定人之间的关系,证明互利互惠才稳固些,而并非更多虚无缥缈的事物,比如爱,怜爱。无法抓紧,也无法证明一件事,你一定要给出什么才安心,或许这是你唯一能慰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对你有所求,只是达达利亚什么都不期愿,因而你除了一个名字也什么都无法给予。


  世上没有大度的神明,倘若他们真的若风般自由也只是他并不是束缚风的种子而已。无法绑缚却依旧稳定的关系,对你而言这已经算是种新鲜的体验,很奇怪,但不令人讨厌。一成不变的日子过于永恒,对此你算不上喜欢。


  达达利亚从璃月抵达至冬,第一时间直奔海屑镇。女士站在一旁说他懒惰散漫无纪律,本质上只是抱怨,并没有恶意。你也疲于回应,提不起多大兴趣。他很爱他的家人,你早知道这一点。拨浪鼓和风筝,这么多年璃月的玩具也没有一点变化。结束后他到至冬宫述职,全是感情没有技巧,你很熟悉这种述职方式,之前的日子里早已听过许多次,因而也并不过多苛求。罗莎琳的述职一向做的很好,达达利亚的你一直当作补充说明来看。


  女士离开的很快,或许这里太冷。达达利亚偷偷摸摸的拿出一颗冰蓝色的宝石放在身后,似乎想要当做惊喜送给你。你很难不假装没看见,撇开眼神不再看他。于是一分钟后,在他把宝石从身后拿出来举起在你眼前时,你露出一个算不上是惊讶的微笑,很僵硬,你很久没有笑过,似乎举起叛旗就是一件让人难以开怀的事情。你强迫自己锐利,声音像刀锋划开他人的脊骨,剖析彻底,裸露在阳光下。你后悔,但似乎忘记了他看不见你面纱下的表情。


  他说:这是我在璃月发现的宝石,这个颜色似乎也算不上稀有。我觉得非常像您的眼睛。


  颜色略深,但非常剔透,与其说像你的眼睛,不如说放在黑色衬布上的样子像极了他的眼睛。或许你沉默了太久,他不再等待。是我从璃月带回来的伴手礼,希望您能喜欢?他开口,说到末尾都带上点疑惑,或许因为你确实表现得不够惊喜而让他感到不安。


  我很喜欢,你说。然后从执行官的手上接过。你的手很冰,你担心他会不会觉得过于寒冷,甚至没有触碰到他。你不曾设想能接到礼物的情景,过去五百年你没有应对过这样的状况,似乎没有表达出困惑就是你能维持的最后的体面。


  他似乎不觉得这让他感觉被冒犯,反倒喋喋不休一些:我以为您会说,下次不要做这种无用的事情,之类的话。


  你回答:可以不必使用敬语。 


  答非所问,本质上并不能作为回答,达达利亚没有更多疑惑,对你的命令接受良好。


  作为宝石的回礼,你精心挑选送给他的礼物。他渴望斗争,毋庸置疑,或许一颗邪眼会是好的礼物。在此之前你从未将这当作礼物给予,它更像是一种恩赐,荣誉的徽章,而罗莎琳的邪眼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囚笼,达达利亚则不需要你做的牢笼。你不觉得邪眼真的对他的实力增进有什么帮助,师承深渊的孩子,于他而言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物件,他是否需要,是否喜欢,你一概不知。作为礼物,则并不需要更多的附加价值。你只是给予一些你能给予的东西,而不再过度思考他是否真的需要,你不急于一时,究竟他需不需要这一朵花,你还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


  你太讨厌永恒,讨厌一成不变的东西。达达利亚拿到邪眼的时候仍然表现出好奇,似乎他并不介意一个人人都有的物件被你拿来当作礼物。你没有申明它的意义,你很少开口,不说话就能更冷酷一些,人们对冰雪的印象就是如此,不需要知道你面纱下的表情。


  他拿着紫色的邪眼,在身上来回比划,最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你说:收起来吧。他不拒绝,很顺从的收好,你以为他会抱怨,诸如为什么没有早些给他,为什么不能带在身上之类的原因。但他只问你,为什么是雷系。


  紫色。你上次出门,被达达利亚带着在五百年内第一次离开至冬宫,他一开始叫你塔季扬娜,叫了几次觉得不顺口,于是叫你塔尼娅,叫完又装模做样的问你会不会介意。根本是调戏,也没祈求得到你的认同,你不算生气,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并不需要你回答,在沉默中继续说话,在外面我总不能叫你女皇陛下吧,会吓到别人的,塔尼娅,塔尼娅?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偶尔对你的名字产生怀疑,起因是你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实在太微弱。达达利亚叫你女皇陛下,你漫不经心的回答,看冰晶蝶在手指缝隙见穿过。他叫你塔季扬娜,过了半晌你才做出回应,改变坐姿时惊走了指尖的蝴蝶。无人称呼的名字,你无法让他理解为什么人会对自己的名字感到陌生,你只是说:你可以让我记住它。


  达达利亚做的很好,每一件事他都全力以赴,但这次尤为。他找各种场合叫你的名字,把报告书里的称呼全都改成了塔尼娅,甚至差点在女士面前说漏嘴,你认识罗莎琳的时间比认识他更早,她不会扰了你的清净,但达达利亚在劫难逃。你有些幸灾乐祸,在王座上忍不住笑,他用幽怨的眼神看向你时才稍作收敛。


  我听到了,你回答。拨开达达利亚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手,纯黑的半掌手套,灰色镶边,在衣袖中间露出半截小臂。你颇为好奇的问:你不冷吗。他上次去璃月的时候就这么穿,那边气候不错,这样的衣着正好,五百年前你去过几次,只是后来再没离开过至冬。


  他回答:不算很冷吧。然后握住你的手继续说到,还没有你的手冷呢。


  这本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事情,被他拿来当借口也无妨。你抽出自己的手,以防寒冰的温度冻坏你的小执行官。路边有服装店,你催他进去换身冬装,他一直很听话,最后还是站在试衣间内。店员小姐结算金额,他问你有没有摩拉,你才想起这件事。至冬宫内的东西都由潘塔罗涅提供经费,也不需要女皇陛下本人亲自采购,你早不记得还有摩拉这件事。到最后衣服的钱还是由它的主人亲自付清,这些年间头一次觉得尴尬,你侧过头去不看店员小姐嘴角噙着的笑意。


  至冬城里变化很大,和你的记忆中完全不同,离至冬宫越远,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或许因为是你总是从玻璃窗看外面的景色,视线无法覆盖的地方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远方。你对这种变化表现出难得的感兴趣,达达利亚调笑说,终于看到你对什么东西感到在乎。


  你说:一成不变的东西没办法让人喜欢吧。存在的时间太长了,也会令人厌烦。


  他不知道你是在说谁,还是在说你自己,只是回答:没有任何感情可以用时间衡量,时间也无法束缚住任何东西吧?


  统治的太久就会腐朽。永恒能带给人们什么,长久的存在会消磨掉所有东西,如果日复一日的重复完全相同的事情,如果没有新生血液也没有旧事物消亡,永恒是防腐剂的别名,只是用好听的方式把死亡的一瞬间定格。甚至于,人是没有办法将时间完全停止的,坚持某种东西太久就会变得偏执,出于善意的东西也不会一直都是好事。你说,达达利亚,我不喜欢永恒。


  他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你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将它推翻。没关系的,塔尼娅。他回答你的话,我不知道永恒意味着什么,我的思想总是你的眼界相差太多,但永恒并不代表完全静止,人们提起这个词的时候似乎都没想过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只希望它能将美好的瞬间留住。追求美丽的事物永存不是错误,虽然在这条路上总会出现问题。


  你说:我知道。所以我不抵触,不刻意追求,我将其放任自流,只在其中抓住一条洪流。


  你们从城中心,几乎走到城市的边缘,积雪覆盖更多地面,松木上的雪随着脚步簌簌落下,已经积攒了许久。店铺与行人都稀少,你对颜色的认知停留在记忆里那天最后看见的占卜师手下的紫色绒布。


  回过神,你应答达达利亚的问题,关于为什么是雷系的邪眼,你想了很多。火是你最先排除的选项,不要燃烧自己,这是他自己说的,你乐得稍稍歪曲一下他的意思,为自己排除一个可选择的因素。其次是冰,你倒是很想看到你的执行官身上佩戴着自己赐予的冰系眼瞳,但是太冷了,冰不是适合他的东西。


  最后还是选择了雷系,转瞬即逝的永恒,足够独特,正如他本人一样。


  达达利亚继续说,是因为我还没有去过稻妻吗,稻妻的神是雷神吧。你笑笑,不排除有这个理由。


  为何是雷系呢,你实在想了太多,太多。六个月后达达利亚再问你这个问题,你再度陷入沉思。因为你想要他足够特殊,因为你已经不能用同样的理想去鞭策他为你付出,因为所有人都对你有所求,祈求在你的理想之上实现自己的愿望,寻求安身之地,寻求立命之所。但达达利亚追寻的任何东西他都只能凭借自己获取,你无法提供任何东西,你能做的无非是锦上添花,而是他去捧起你的追求,并把它也变成自己的愿望。


  究竟是我的理想引导众人,还是他人的理想汇总成我。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在遇见他之前,你常常这样想。但总有人能打破你无谓的思量。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他回答,因为你就是塔尼娅而已。


  “稻妻的神追求永恒,下令封锁国土。我不觉得以她的经历想要追求永恒是错事,但以那种方式追求到又能得到什么呢。”


  “但永恒不等同于时间,塔尼娅。不要讨厌永恒。”


  不要讨厌永恒,他说。在无法得到它的人类眼中那是很高的祈愿,我希望你能永恒的存在。你说永恒会招致腐朽,但那是别人不是吗,这个东西没办法采集样本吧,所以你也不能把一个人的结果当作注定的结局。我相信你能做的比它好,比任何人都好,能带领至冬永恒的走下去,就算终有一天我会离开,十一位执行官都会离开,你,就算贵为神明终有一日会离开,但你的信念永存。至冬国永远不屈服于其他人,不顺从他人的语言,只遵从正确的事,只遵循自己的眼睛和心。你能做到,我相信你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好。


  请讨厌错误的追寻永恒的人吧,请厌恶在永恒的时间里腐朽的木头吧。但请别讨厌永恒,人们将它当作至高的赞誉,永存之物都将美丽,信念的存在方式之一便是永恒,所以请别否认我,请别否认自己。他不再说话,用蓝色的眼瞳注视你。


  你还是不喜欢永恒,讨厌人类在永恒中包含了太多不应有的期许,但不再如此厌恶了。这东西太过黑白分明,他人的追求和你的厌恶都只是一部分,千年岁月的神明也无法估量何为永恒,他眼中的永恒于你而言不过转瞬,但永恒对任何人都再平等不过,而他才是新世界的起点。


  你伸手拨开他额前遮挡眼瞳的碎发,轻声回答说好。将永恒的时间与怜爱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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